奇奇和维顿兰卡循着玛丽安的呼喊走过漆黑的转角,迎面的钟乳洞上长满晶莹的魔晶。远远地,他们看见一团火红的卷发在魔晶间绕行。这里的景色比矿地晶冠巨树掩成的光之海还要绚丽。仿佛又生命的棱状结晶裹住悬在光滑洞顶的石牙,反射圆润光泽的浅色石壁和地面上长满大片晶基,有不少已经连成直通上下的晶柱,大小不一、参差不齐的蓝色多面体斜着身子努力向上生长。仅供一人行走的狭长过道被它们隔得蜿蜒曲折,明明近在咫尺的通路,却要绕上一大圈才能抵达。韵动的能量在透明晶衣下缓缓流动,连映出的影子也似乎拥有了独立的生命,深色阴影随着矿道里的光海波光动个不停。维顿兰卡双手抱着杖子快走几步追上玛丽安和伊利亚。在魔晶神奇的相互作用下,毛发不自觉蓬松起来的奇奇则手持骨质小梳跟在最后,在他身后的魔晶上满是纯白色的兔毛。就算有危险他也无暇顾及了,对卡赞兔人而言,保持毛发柔顺可是一等一的大事。
因湛蓝世界的奇异引力而困扰的还有一个人,她不得不拢起卷发,用黑装少年递来的手帕扎紧秀美长发。玛丽安可不想跟奇奇一样变成一团蓬松的毛球。她一面紧握矮人制造的连发火枪,一面拉着自己骑士的手跟在引路小鬼身后向矿道更深处探索。
“不会就这样一直走到地心去吧。”她小声问默默跟在身后的男伴,好像生怕声音过大会让包裹能量的晶壳碎掉似的。
“应该不会的。”伊利亚用手扶住面前黏在魔晶表面的红发,柔顺的触感还带着玛丽安淡淡的体香,他心里很清楚此刻紧抓自己的手不放,却故作坚强的女孩心里有多忐忑。
“啊,真讨厌,头发又……不会变成蓝色吧。”玛丽安小声嘟囔着,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平复复杂的心情。“我不想变得和苏一样,她那毛色太难看了。”
“应该不会的。”伊利亚托起不安分的马尾发辫末端,不让它们被神秘的能量吸走。“好了,别胡思乱想,不会有事的。”年轻伯爵打心眼里这么希望,他发现自己的信心正和声音一样慢慢变小,稀释在蓝色的魔晶光海里。
似乎有什么难以形容的感觉自他们深入矿洞起便如影随形,它像风但不曾吹拂过面庞,像雾霭却从未遮住双眼,像熟悉的味道一直若隐若现。它质感粘稠,懒洋洋的等着访客从身边经过,趟开它的阻碍奋力前行。看不见的东西流动着,用难以察觉的速度缓缓而去,每向前一步,裹在双腿上的感觉都变得更加沉重、迟缓。无色无味的东西在魔晶辉光的影响下一层层沉淀,它滤去空气里多余的杂质,让人们彼此交流的声音都变得清澈无比。
走在最前面的小鬼似乎也受到了影响,肉红色的身体已不像最早发现它时那么透亮,它扭着桃心状的尾巴自顾自的奋力向前,周遭的蓝色能量在它经过的瞬间激起层层涟漪。每到一条岔路口,它总会张开只有嘴角旁两颗尖牙的大嘴用力吸气,像在品味空气的味道。之后便会重新扭起腰身向选好的支路深处走去。渐渐地,它的身体仿佛熟透的红色果实,光滑皮肤上折射出魔晶的反光,肤色比鲜血还要鲜红。它领着身后四位探险者,矿洞里空气依旧干燥清净,唯一的不同只是少了矿工们留下的开采痕迹,没有人为干扰的魔晶生长更加恣意随性,有的地方必须缩身或者翻越才能通过。
四人沉默无语,他们只能选择跟着小鬼前行,现在若是折返,恐怕这辈子也找不到地面的出口。洞壁和头顶早已挤满蓝色晶体,密不透风的魔晶下看不到半分光滑山洞的石面。当从这些晶体身边经过时,甚至可以听到犹如呼吸的均匀律动。玛丽安要来黑色的骑士正装披在头上,以此抵挡莫须有的,魔晶对自己头发的“污染”。奇奇依旧不肯放弃梳理毛发的努力,他心里盘算着,这里质量上乘的魔晶储量远超人们根据日常产量所作出的估算。假若兔人能拥有这里哪怕百分之一的贸易权,他的族人便可富可敌国,同时也不必看宝藏湾那帮家伙的脸色,成天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不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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